去看了那部虛假的集體記憶電影，
（說他虛假是因為並不是所有人都會有一個徐太宇，
或者各種各樣的共同經驗，但我覺得非常可能的是，
應該有部分女生都曾經夢想過這樣自己能有這樣的高中生活）
最近有時候經常會在日常生活浮出幾絲高中的記憶。

 


我的少女時代跟徐太宇無關，我的世界不存在徐太宇，
我的歐陽非凡倒是存在於國中小時代，被我暗戀了七年，
我的少女時代其實非常孤僻，沒有什麼朋友，
因為我自己識人不清，交了一個大嘴巴的女生朋友，
對她掏心掏肺，她就在背後把我所有的秘密說出去。

我很天真的告訴她我早早有了第一次的經驗甚至有了一個主人，
對於一個十五歲的少女來說這可能太刺激了？
又或者我也不知道的任何原因，在我背後，這件事情被四處流傳，
我被認為是一個不怎樣又很隨便的女生，
因此好一陣子遭受到巨大的冷落。

不去評論她的好或不好，怪只怪我自己告訴了不該說的人。
她是一個不婚前性行為的女生，但是卻會想盡辦法證明自己有魅力…
總而言之，拜她也拜我自己蠢所賜，
我的高中生涯前兩年一直都是被同學戴著有色眼鏡看待的。

因此我很多時候都只能獨來獨往，分組也是被踢來踢去。
直到高三，畢業前夕大家就會假裝一團和氣，
又或者大家都在那一年的畢業旅行有了初體驗，
那些異樣的眼光與注視才漸漸少了些。

不過我要說的，
其實也不是關於這些無關痛癢的事，只是因為這部電影，
我開始與一些隱微的記憶連結起來，
我要說的是一個很簡短的小往事，
甚至不帶有太多情色的畫面。

我是一個可以一直吃一樣東西，
直到吃膩甚至不再吃、過好陣子才吃的人，
也因此我可以光顧同一間早餐店，
每天每天都只買同一種食物當早餐，
而不會覺得一定要每天吃不同的東西。

那個時候我從小的鄰居兼朋友，
把家樓下的店面出租給一對夫妻開早餐店，
我上課前都會去捧場，
那對夫妻是一個削瘦又黝黑的男人跟豐腴的女人的搭配，
我到現在還可以大概說明他們的長相，
只是我並不是特別容易想起他們。

大概是因為這陣子天天買早餐，看見了一對跟他們相似的夫妻，
忽然的我想起了他們。

我是挺有老闆緣的人，
所居之處附近的老闆們最後關係都會跟我打得不錯，
當時我天天去捧場，
自然也跟他們混熟，他們兩個對我也非常友善，
那間早餐店生意不算太好，就是普通，
因此我每天早上都能很愜意吃了早餐看過報紙，
再搭第一班公車去上課。

我已經不記得這對夫妻的姓氏，但是記得那個男人非常健談，
當已經變熟以後夫妻經常會跟我聊天，但是多數都是男人在說話，
女人是很憨厚溫婉的類型，笑起來暖暖的，感覺個性很純樸簡單。
對一個尚對愛情婚姻抱有憧憬的高中生來說，我還挺喜歡他們的配對，
這也是促使我一直前去那間早餐店的原因。

男人也因為整整大了我一輪，他跟妻子聊天時問到我的歲數，
戲稱我叫小老虎，而他是大老虎。

我那時候感覺上其實是多了一對兄姊一般的感覺，
我跟自己的親生姊姊其實關係疏離，並不特別交好，
好像關係良好，但根本人生各過各的，
很多人都會因為自己沒有兄姐而渴望自己可以有，
我其實也經常的陷入這樣的渴望裡。

與他們相處了半個學期，女人懷孕了，
開始慢慢減少出現在店裡的頻率，聽男人說他是懷孕了害喜嚴重，
所以比較容易疲累，每一次有機會見到她都是隔了一陣子，
看著豐腴的她肚皮慢慢隆起，
那應該是我當時人生裡面除了看見我母親懷孕以外，
第二個認識的孕婦。

她經常顯露出疲倦的神情，有時候經常只是坐在那邊休息，
男人會獨自忙碌著要給客人的早餐，
空暇時就會來招呼安撫他的妻子，
其實在當時的我眼中，我會覺得這樣的人真的是個不錯的人呢。

內心也會略為期望自己能有機會遇到這樣呵護的對象。

當女人肚子愈來愈大的時候，她幾乎待在家裡休息，
早餐店只剩下男人一個人工作，我也一如既往的天天去報到，
某一天我要上課前照舊去點了一份我每天都會吃的蘿蔔糕加蛋，
邊吃邊看報紙，店裡沒什麼客人，清晨剛要六點，
只有我這種要早起去學校的學生，我吃完東西起身跟他打鬧，
他忽然抱住我。

他說，小老虎，大老虎覺得很寂寞。

我一時間沒有理解到所謂的寂寞，
只是沒有多思考的回應他怎麼會寂寞，
你都快有小孩囉，以後會很忙。

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他摟抱住，
但沒有所謂的香水味或者激情感，
有的只是家常的中西式早餐店泛著的食物香味與油煙味。

他說，你會陪我嗎？讓我不這麼寂寞。

我還是沒有聽得很明白，
有點不明就裡他為什麼這樣說，只是順從的被他擁抱著。

他沒有多久便鬆開手，沒有多餘的動作，但他一放開我才發現他的體溫很高，
深秋的清晨其實是涼爽的，也許他怕被誰看見也許不是，
我仍然沒多想的揹起書包給了錢，
跟他道別，走去站牌上了公車，都到了學校，我好像才搞懂了什麼，
也搞懂很多時候，他妻子不在時，其實他與我的對話中總是有些不著痕跡的暗示。

我自此沒有再去那間早餐店吃早餐。

路過，也沒有正眼看過他或者她，沒多久以後，
他們便退租了，我不經意的問起我朋友，
我朋友說租約都是父母處理，她也不是很清楚。

就這樣，我跟那對夫妻永遠失去聯絡。
我不討厭他，即便是如今這樣想起與書寫。
我只是記得最後一次他這樣抱住我叫我小老虎，
到底他是抱著怎樣的情緒跟我說這些呢？

而對我來說這可能也是相當複雜的心情，
當時我覺得他是一個讓我仰慕他的對象，
也覺得她是一個讓我羨慕的對象，而那一個擁抱，
好像撞擊又粉碎了什麼。

我不知道多年以後的我自己，
要是現在的我被他擁抱細聲誘引會不會接受並做些什麼，
畢竟那也是十多年前的少女的我，不會知道的事。

真心希望她還是幸福的。

真心希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