Written at Nov.18.2011

『妳睡著的時候好安靜。』

吃早餐的時候他這麼說,吹著滾燙的豆漿,白色的液體面上泛起漣漪。

我點點頭,他繼續講,

『不過會發熱,那熱度會讓我知道妳還在。』

嗯。我只回了一個字。

買回來的蛋餅很鹹,大概是醬油加的太多,他的好意我沒想推辭,默默的嚼咬著。這幾年來他的話依舊不少,依舊每次重複的問我,他曾問過的事情。我們走散了再次重逢,走散到我以為我們再也不會在人海中相遇,

卻發現當那條線出現以後,我無法不讓自己與他綁在一起。就算是自暴自棄的綁在一起,也是一種。

***

『妳變的安靜很多。』幾次他摟著我,不論我在他身側或身上。

我嗚咽的吞下呻吟,只象徵性的發出幾個音節,感覺自己的臉頰因為忍耐而散著熱,他的動作持續著,像是想讓我叫出聲的深入,我勾起自己的腿,咬緊牙回了一句,你不是總要我小聲點。

三十年的老公寓,隔音薄弱的像是在兩人中間放著一張紙,隨便靠近都能引起共鳴。

他趴在我身上咬著我的臉、我的肩胛我的頸、我的手指我的心。

我只是吃痛的憋著,直到他吻上我,咬住我的舌。

痛,我說。

他才滿意。

我開始想著什麼時候開始,我愈來愈不喜歡說話。

因為說話就像在掏心。

***

我變了很多,他何嘗不是。

在臨睡前我讓他睡了,坐起身,沒關緊的窗戶透著另一住戶忘了關了的燈,細細的灑在他滄桑的臉龐上。仍舊如同以往帶著笑容透過那副假裝斯文的眼鏡看著我的,同一個人。

我卻沒有當年的悸動。

為什麼,我在這裡。

也許當我自己不像當年見他一樣風情萬種的巧笑倩兮,我就該知道,這條線只是讓我自暴自棄的求取,求取他將欠我的還給我。那些浪費的繞路的等待青春,那些對一個人全心的信任與崇拜。

被留在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了。

那些在我體內抽送的言語,震耳欲聾。我想忘記,我不想為此而開心。

***

清冷的早晨把我冷醒。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麼。

也相當盡責的達成。這彷彿已經是愈來愈輕鬆的事了。他一早醒來就炯炯有神的眼睛望著我,錯身而過我把那些不想消化的吐在洗手檯裡。

他出門買了早餐,我一個人窩在沙發上抱著枕頭,新聞說台北目前21度。時間顯示七點半,其實我們是雙雙過境的候鳥,這裡始終不是留人處。

每次的相見只是不小心又在這裡過冬而繞頸相依。

而這都是我自暴自棄的自以為。我獨自一人才勇於承認的,自以為。他的用心不用心,那些細小的無孔不入的聲音,不聽,我不要不想不去聽。

***

那個擁抱很溫暖,那個吻很柔,那個眼神很憂心。

這些都是轉角之後會被我丟棄的不可見不可回收之物,我多想帶走卻不得不拋下,我多想相信卻依舊活在陰影裡恐慌。

還有十三個站,還有四十分鐘我將要過境,返回的卻也不是真正的居所。

我安靜的睡著了,也許我的心也是,安靜的,睡著了。

我將要沒有聲音。而找不找得回聲音,都只能靠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