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個人清晨密我,從聊到一半忽然打電話給我:『妳家的地址?』

「怎麼突然問。」

『我在路上了,想見妳一面。』

「…什麼?」

『我很煩惱,我需要見妳一面。』

 

我乖順的念了地址給他,沒問為什麼。明明在城市的兩端,不到半小時,
清晨大家都入眠,交通順暢。很快的他就到了我家樓下。

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他了,雖然是朋友,但曾經是他的偷情對象,
有時候不要來往,總是比密切來往好。

上一次見面好像是三年前的冬天晚上,
他想盡辦法空出一個小小的區段跑到台北火車站見我一面。
那次見面後我說,我們不要見面了吧,我實在無法當作若無其事,
最後幾次糾結跟爭執終歸回到很平淡的對話關係。

我對他發過脾氣,我不知道他到底懂不懂得我不想傷害任何人的心情,
事實上當我念了地址之後我也很忐忑,不知道一個明明已婚,
老婆小孩在家裡睡覺的人就這樣開車跑出門找我,
到底該見還是不該見。

有時候我在想,無法只愛一個人的人,
是否真正的幸福是能夠在伴侶的接受下,
發展一段半開放或者開放的關係,若否,
就會像他這樣反覆的在這樣的迴圈內行走。

這樣真的快樂嗎?就算愛著彼此卻互相傷害又互相不信任彼此的關係,
有真的能比沒有還要更踏實嗎?

我開了門讓他上樓,帶著厚重黑框跟留滿鬍子的他拉著我往上走,
問我住在幾樓。

踏進房間我讓他坐下,帶著一點戒慎恐懼的問:

「你現在來沒關係嗎?」

『…應該,沒關係吧我想。』他抓抓頭髮,看起來很憔悴。

「怎麼了?」

『…』他開始敘述他家庭跟婚姻的狀況和煩惱,講了很多,
答應他不說,只是看著他縮著肩膀,就像有許多無形的壓力。

講著講著他開始哽咽,我能做的也只是安撫他,
他輕聲跟我道歉,忍住不哭的眼睛泛著紅色的血絲。

說完大概的狀況以後,他梗概不安的想著是否還是應該早點回去。

『我不想講電話也不想傳訊息,我只是想見到妳,
想跟妳說這些事情,想覺得獲得一點安穩。』

我點點頭。「嗯,我知道。」

是否我們永遠都只是寂寞的個體,
就算被各式各樣實質或者虛無的契約或關係綁定在一起,
我們終究只屬於自己,卻不屬於對方呢?

就像我總是渴望遇見一個合一的對象,但是我又真的能遇到嗎?
又或者我遇到了,最後還是跟他們一樣呢?
我知道他愛著他的妻子,也知道他的妻子愛著他,
但是這樣的互相折騰,水深火熱之下,多少愛情能值得去拖磨。

愛情真真太困難,建立一段婚姻關係,並且雙方都要努力,
而不是只有單方面。

曾經他不是那個努力的人,現在卻是他一個人在努力著。
來見我無法獲得什麼有效建議,也無法給他什麼力量,
但當他說著有好一些,我是寧願相信的。

這種時候,就算是純粹的利用,也無所謂。

送他離開以後我躺在床上想著想著慢慢閉上眼睛,
希望他的婚姻能安好、希望她安好,希望他們都安好,
但事情到底怎麼向前推進,也不是我希望了算。

也許對很多人來說,希望自己偷情對象的婚姻安好很矯情,
但說真的,都過了多久了,原本就是朋友,希望他過得好,
一點都不為過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