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躲了兩天,還跟自己說,我要平常心,我先把C看成普通朋友,這樣我就不會這麼糾結了,我不會放大他所有行為跟言論不會去猜測弦外之音不會過度糾結,這樣可能對我或者他都好。

用一個「普通朋友」的方式去看待一個人的時候,我會不介意對方已讀,甚至也不太會說幾句話,甚至我也會已讀對方,甚至我會擺著很久有空才回。

結果才6月,C就說:『我今天有空,想陪陪你。』

我當然不會說不要,也一直在想說是不是聊一聊我就會好很多了,畢竟我會有不安也是因為他這陣子太忙,我整個月又因為創傷過度發作一直逼自己早睡又破功,睡眠紊亂,一下早一下晚的,跟他的交集又減少,後段期間他真的忙到一個吐,讓我一直覺得:他是不是不想理我。

我想是這樣想,但沒有說出口,也因為壓力大到不行,我就做了這篇文章的決定。

我們聊天聊一聊,結果臨時有他工作上的人來找他,他需要去應付就暫時離開了一下。

本來我感覺到安穩了一點又因為他暫時的離開去處理客戶整個炸開,我心想完了,我整個五月已經跟R吵了兩次,想盡辦法不想跟C吵架,終究是徒勞無功。

我開始在訊息轟炸他,一直問他什麼時候好,內心的不悅愈來愈高。

不是說要陪我嗎,為什麼陪我陪一陪又要去處理工作上的事情?不是說想放假想休息想跟我說說話就去休息嗎?

為什麼要把我放在這邊空等。

我委屈到不行,覺得好難過好生氣好不舒服,我要等多久,他什麼時候才會好?

過了好一陣子,他回來房間,皺著眉頭,說:

『你一直催催催,你以為我想要下樓去處理這件事嗎?』

『家裡有客人不是我不想陪你,我不得不下去。』

他的音量比往常還大,語氣也很不耐,但是比起我以往看著他罵員工罵其他人像是當狗罵,那程度真的是天壤之別,甚至他對他媽都比我還大聲。

可是我心想沒辦法,我都已經先爆炸了,終究就是要吵了吧。

「你說你今天要陪我的,我會覺得我的時間被人瓜分,我甚至不知道你要處理多久。」

『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幾天陰陽怪氣的是不是?』

『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覺得我不想理你?』

『我一直在女人堆裡工作打滾的你當我傻啊?你每個字每句話的意思,我會不知道嗎?你講話後面的意思我不知道嗎?』

『我記得我有跟你說我這陣子忙得很累,你跟我交往兩年多了,應該很習慣我不舒服或者忙或者累就想自己一個人。這種時候我就會不想講話,因為我怕我講話不耐煩態度很差,我不想用現在這種口氣跟你講話。』

『而且你覺得我不理你,我怎麼可能不理你?你認真想想我有可能不理你嗎?我就是不想兇你又想休息才會有時候就不講話,但你只要跟我講話,我不可能丟著不理你。』

『我助理亂安排時間導致我不得不先讓你等我,但是我今天就是因為知道你在發神經,不然我為什麼要忙成這樣還擠出時間陪你?』

「…對不起。」

我就忽然在想,終究是我的問題,真的是我仍然籠罩在被拋棄的恐懼之中。當他們都能有建設性並且明確完整地向我表達他們的情緒,他們其實很相信我,但我卻不相信他們,我會一直導向成我要被丟掉了,我沒辦法相信跟覺得很安全。

他講這些的時候我就覺得,如果發脾氣是一種信任的方式, 那他們都真的在表現出這件事情,而我為什麼做不到?

我邊哭邊在想,為什麼要信任他們不會傷害我這麼難。

我明明都可以看到證據,我不發病的時候也一切正常,但當我發病了,什麼都被我拋在腦後。

講完了想說的他和緩了下來,一路陪我陪到睡著。我感覺自己在這些爆炸中被他們兩個接住了。

就算我還是會感到痛苦,我這麼瘋狂,我滿身是傷,我充滿了懷疑,我在恐懼之時,會將他們拋下讓自己跌入深淵,但我仍被愛著。

被理解的愛著。彷彿我狂亂中舉起刀尖,卻被抱個滿懷。

曾經我自詡自己是能承接刀尖的棉花,現在卻是他們用這樣的溫柔包圍了我。

在這些眼淚中我終於感受到自己被在乎被愛著,就算我殘破不堪。